《雪迷宫》表现出明显的反类型性或生活化叙事,使本该紧张富有戏剧张力的缉毒故事更具生活气与现实感。  张明浩  相对于以往探案类型影视剧而言,《雪迷宫》在叙事模式上有所创新,将紧张、富有张力感的缉毒故事与日常叙事尤其是东北生活叙事相融合,表现出一种探案解密叙事的日常生活化探索趋势。  此种趋势实则与近年来《警察荣誉》这类警察职业类作品有着某种高度呼应。此类作品用生活与探案相融合的方式增加故事的亲切感与代入感,多以塑造平民英雄见长,而非如《战狼2》《湄公河行动》那般塑造距离大众较远的英雄。但就《雪迷宫》的呈现效果而言,在让大众倍感亲切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探案解密叙事的叙事紧张度与情节完整度,值得分析。  在类型叙事与日常生活化叙事之间建构缉毒故事  探案解密、犯罪悬疑是近年来影视作品中常见的重要类型叙事模式。这种叙事模式的突出特质是以寻觅凶手为主要叙事推动力,通过主人公层层推演与线索寻找,来推动叙事,进而解开谜题,比如《谁是凶手》《猎罪图鉴》等作品皆是如此。  在此种叙事模式之下,案情发生的背景、环境、空间、生活方式等都会有所体现,但更多是作为探案解密的“背景板”出现,而非叙事主体。同时,因为探案解密叙事讲究情节的紧凑性与连贯性、线索的前后呼应,所以往往一个案件的探案解密时间不会太长,否则容易引起大众观看的疲劳,比如《谁是凶手》就仅十多集,而《猎罪图鉴》则是依靠“小案件不断串联,最终累积发展到大案件”即“小案件不断即刻反馈”的模式进行叙事。  但相对于上述探案解密作品的常用叙事技巧而言,《雪迷宫》则表现出明显的反类型性或生活化叙事。该剧实则仅有一个追凶目标即“寻找雪天使犯罪集团”,若按常规类型叙事模式而言,该剧需不断进行推演及线索追踪以保证情节的紧凑性与叙事张力,但该剧在这些类型叙事技巧的基础上还加入了诸多生活化叙事,如展现彼时东北的吃喝传统、节庆风俗、生活方式、人情往来等,再比如展现主人公们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食堂吃团餐等等。  这种日常生活化叙事的汇入,使整个本该紧张富有戏剧张力的缉毒故事更具生活气与现实感,也让缉毒警察这一群体更接地气、更具真实感。  “审美近距离”式日常生活化叙事的情感效用与代入效果  《雪迷宫》将看似远距离的毒品话题,拉近到与大众息息相关的生活之中,进而促进受众代入“现场”,产生情感共鸣。  展现活生生的缉毒警察是具体而非抽象的人,这有助于促使大众产生情感共鸣。缉毒警察为国家所做的贡献及其缉毒过程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但鲜少有作品真正表现缉毒警察的生活,将缉毒警察作为生活中需要情感、需要处理人际关系、需要家庭的个体进行描摹,而《雪迷宫》尝试了。  该剧中郑北等一行人,都是有血有肉的青年警察,都有各自的成长故事与成长之路,并非刀枪不入的抽象之人。郑北作为禁毒队的大队长,需要处理好队伍内部关系,更需要照顾队内人们的情绪,甚至自己偶尔也会有小情绪。他尽管一开始和顾一燃有诸多意见相左、生活理念不同的地方,但是他依然需要平衡、调和队中其他成员与顾一燃这一外来者的关系,并且尽量让顾一燃感受到家的温暖。这种对主角人情关怀与人际关系沟通方面的呈现,使主角更具亲和力。而顾一燃作为技术人员,也有着诸多“小瑕疵”,他一直所执着的让父亲“落叶归根”的想法多次让他身陷险境,甚至阻碍整个队伍的缉毒进展。他需要面对如何调和“家庭情感”与“工作理性”这一“二元对立”矛盾的难题,这些人情、人性的表达,使顾一燃变得更加立体、生动。  “硬汉柔情”,缉毒警察也是普通的、有着情感情绪的人,这无疑能够产生更具吸引力的情感效用与代入效果。  除了角色塑造,《雪迷宫》的生活景观展演叙事也有助于增加大众的代入感。在缉毒故事之外,《雪迷宫》还是一部东北景观的生活录、东北人民的日常录。  一方面,剧中将东北人情味与人际关系展现得淋漓尽致,比如节庆日的人情往来;比如热情的郑北父母最终感染了顾一燃,让顾一燃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比如不善情感表达的郑北,却十分照顾队伍中各个人的情感,在日常行为处事中会巧妙规避掉所有人可能会忌讳的内容;再比如秉承着“以实力说话”的小分队成员,也逐渐用自己的行为方式感染、温暖着外来的顾一燃,会照顾他的吃饭口味、行为逻辑和生活方式,这些细微之处,都是其动人之处,也是能够让大众代入之处、共情之处。  另一方面,剧中的东北生活展现,也具有积极的情感促进效用。剧中有两处主要叙事空间,一处为警所,另一处则为郑北家,前者承担探案叙事,后者则发挥情感叙事效用。郑北家的房屋内饰、风俗仪式、家庭人员相处模式,展现了那个年代的东北风貌与日常生活,这无疑能够满足大众对过去年代的想象,且更有助于代入到当时的环境之中,与故事及其中的人物共鸣。  此外,这种将生活与职业相融的叙事方式实则具有很好的认知调和作用。在以往缉毒故事(如《湄公河行动》《重生》)中,大多展现的是主角直接攻打缉毒团伙或缉毒团队一系列极其凶残的反人道行为的内容,大众在看此类作品时往往会将毒品或毒贩认知为距离自己生活较远的存在,而无法完全代入。而在《雪迷宫》中,大众能够见到存在于日常、发生于周边、时时刻刻都以各种隐匿手段藏于生活之下的毒品问题及毒品危害,这可谓是一次缉毒故事的叙事创新。  日常生活化叙事对探案故事的悬念解构与叙事琐碎化  日常生活化叙事固然能够让探案叙事保有亲和力,但同时也会消解探案解密叙事本该所具有的完整性与逻辑性。《雪迷宫》便陷入这种困境之中——日常化叙事的琐碎,消解了本该具有高度完整性与关联性的探案叙事的整体性,使其探案叙事表现出零碎、散落的问题。  一是该剧在整体叙事分配或情节分配上有诸多不合理之处。30多集的体量,前期将近有三四集都在以日常生活或人物情感为倒叙或插叙,反而将最终高潮部分(即如何寻找、推演“毒枭小马哥”部分)仅仅用几个偶然性情节揭开,小马哥可以说是“自爆”,而非被勘查而出。这无疑产生一种本末倒置的观感,使最后几集节奏过快而产生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小马哥为何成为小马哥?整个贩毒的前期工作到底如何搭建的?诸如此类需要填充的“空白”,却没有展现。事实上,30多集的体量,是完全有可能把整个犯罪团伙如何一步步走到当下,及缉毒警察如何一点一点推演出小马哥的情节展现得较为详细的,但该剧在这一方面并不如人意。  此外,该剧还有诸多人物行为逻辑前后不匹配的问题。比如“小马哥”姜小海与其姐姐之间的生活化相处模式,就与最终真相揭开时“是姜小海拉姜迎紫入伙”的设定矛盾。  二是该剧对生活的过度展演,使探案主线变得啰唆、含糊。该剧特别注重“下班后”的故事,比如下班后郑北一家人的生活,下班后队伍中其他人的情感故事与生活等,但是这些下班后的故事实则与探案故事是平行的两条线索,是将大众抽离出探案线的存在。目前来看,该剧的探案逻辑是“因为某人的偶然死亡发现了毒品问题,而后逐渐探案后发现秦义、大嫂、小马哥”,但具体如何一步步发现线索且并置现实进行推理的故事,似乎在观众看完后便难以记起及串联。比如发现某一端倪的关键性密码到底为何?这似乎在日常生活叙事中被消解甚至隐匿。  探案剧集探索日常生活化叙事模式值得鼓励,因为毕竟任何案情、探案的人都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二者结合,恰恰能起到很好的受众代入效果。但探案表现与日常叙事需要在此之中平衡,不可将二者过于平行,否则二者只会互相干扰而互相消解。  (作者为浙江大学博士生)翻译搜索复制